羅大佑唱蕭紅,像是藍色的

時間:2014-09-24 09:30   來源:新京報

  蕭紅入歌,是什么樣的顏色?藍色,棕色,綠色,白色,抑郁的但卻激昂的,幽閉但又開闊的,像下雨天屈居室內(nèi)時的惆悵張望,原野上幽魂的嚶嚶泣訴。

  許多文藝作品有情緒染色功能,用各種方式,讓人陷入它的主觀情緒色彩中,以此制造迷戀或者依賴。而電影《黃金時代》卻阻止了情緒染色,它甚至努力破壞觀眾的沉浸和投入,電影中很少有音樂,情節(jié)和對白,字字句句都有出處,劇中演員,時不時轉(zhuǎn)向鏡頭,以平實的方式陳述歷史。編劇李檣說,這樣是為了告訴觀眾,沒有人能還原歷史,這部電影也不是為了所謂還原而來。最終,給觀眾情緒染色的任務,落在了宣傳曲《只得一生》身上。

  “來就來到人生喧嘩交響的洪流,哪怕痛或快,也留下,一聲咳嗽。走就走到藍天碧水深處,循環(huán)不休,一個人自由地笑,自在地哭,此生不朽。”林夕作詞、羅大佑作曲的這首歌,試圖完成這樣的任務:給蕭紅的一生定調(diào),也給蕭紅的一生,染上一點顏色。

  是什么樣的顏色?藍色,棕色,綠色,白色,抑郁的但卻激昂的,幽閉但又開闊的,像下雨天屈居室內(nèi)時的惆悵張望,原野上幽魂的嚶嚶泣訴。三拍子的節(jié)奏,像跳舞時,擔任主導者的舞伴,一步步把你拖進情緒的幽暗地帶,小調(diào)的沉郁色彩,符合蕭紅一生的基調(diào),她總是想在炮聲隆隆的大時代里給自己安放一張床、一個書桌,在周圍的作家都去寫抗戰(zhàn)文學,甚至投身戰(zhàn)場的時候,寫下悵望家鄉(xiāng)的《呼蘭河傳》,她匯入了交響的洪流,卻試圖成為這道洪流中的支流,時代之外的一段時間,電影里的她說:“我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寫點東西!

  林夕說自己在中學時代就讀過蕭紅,為了這首歌詞,又再度重溫蕭紅作品,所以,歌里處處可以看見蕭紅作品的印記:“人生太短”,是蕭紅短暫一生的概述,她只活了三十一年,寫了十年,卻留下百萬余字;在同時代作家都被遺忘之后,還被人銘記,是所謂“故事太長”;“哪怕痛或快,也留下一聲咳嗽”,說的是奪取蕭紅生命的肺結(jié)核,卻也暗喻她在歷史上留下的刻痕;“藍天碧水”出自蕭紅遺言,那情景又蕭蕭有鬼意;“以生死成就”或許指向蕭紅的《生死場》,當然,蕭紅作品處處都有生死,甚至她的一生,也是一部生死交響曲。

  當然,對蕭紅的讀者(例如我)而言,這詞這曲,仍有隔膜,屬于蕭紅的歌,該少點評述,多點意象,蕭紅作品里,也提供了足夠多的意象,信手采來,都可以入歌。

  這是羅大佑第三次為上個世紀的女作家寫歌。當年的《滾滾紅塵》,寫給同名電影,但主人公沈韶華的原型,分明是張愛玲,“起初不經(jīng)意的你,和少年不經(jīng)事的我”,是那段連小團圓也算不上的愛情的一曲哀歌;《追夢人》,寫給三毛,“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獨眠的日子”是暗戀,“不知不覺這城市的歷史已記取了你的笑容”,是向文學史書寫者進諫,替三毛的地位聲張。

  張愛玲、三毛、蕭紅,三位中國傳奇女作家,都已經(jīng)入歌。如果羅大佑還會為那一百年里的中國女作家寫歌,該寫給誰呢?還有誰,從文章到愛情到人生,都經(jīng)得起這樣的評語——“嘆此生值得一游”?細數(shù)細數(shù),驚起一攤鷗鷺。(韓松落 專欄作家)

編輯:張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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