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特·格林開了一整夜車,要去邪教組織“同一教”解救妹妹凱瑟琳。那時他并沒有意識到,自己要對抗的不僅僅是一個邪教組織,還有控制“教徒”的一整套“洗腦術(shù)”。
那是1974年,剛剛高中畢業(yè)的凱瑟琳失蹤了。她去參觀一個“通過哲學(xué)、社區(qū)生活和精神引導(dǎo)創(chuàng)建美好生活的非營利組織”,隨后和家人失去聯(lián)系。一個多星期后,母親接到凱瑟琳的電話,她說自己已經(jīng)找到生命的意義,不打算再回來。
上世紀70年代,類似的失蹤案在美國的火車站、公交車站、海灘等公共場所發(fā)生過多起,這些年輕人被父母找到時,已經(jīng)變得眼神古怪、笑容虛偽、語言單調(diào),“像去了核的蘋果”。把他們從父母手中奪走的,就是一個個邪教組織,以及背后共通的“洗腦術(shù)”。
“同一教”就是其中之一。它的“教主”生活奢華,自稱“宇宙真父”。他為信徒配婚,強迫信徒獻身、募款、推銷貨品,稱這樣可以消除“原罪”,實際是為“組織”籌款。
凱瑟琳見到福特后表現(xiàn)得很疏離,倒是“組織”里的同伴熱情地接待了哥哥。起初,福特這個大學(xué)生并沒有太當回事,卻一步步踏入了“洗腦術(shù)”的控制范圍。
首先是認識新人,10個人圍成一圈,互相拉著手。輪到福特自我介紹時,他直接說自己是來解救妹妹的,組長聽了馬上高喊起來:“我們愛你,福特!”其他的人也跟著吶喊。被抑郁癥困擾了18個月的福特在“愛的轟炸”下感覺挺不錯。
接著在哲學(xué)課上,老師講到,每個人都有瑕疵,只有通過不斷努力才能變得純凈;愛不止是一個目標,更意味著承擔真正的責任;科學(xué)和宗教一直以來爭論不休,是時候統(tǒng)一它們了。
空閑的時間里,大家被組織起來一起唱歌、運動。不管去哪里,都有一個精神指導(dǎo)跟著你。每天都過得很“充實”,當然也意味著幾乎沒有思考的時間。周末結(jié)束了,福特決定留下來。
看上去,這只是個普通的夏令營,但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經(jīng)過了精心設(shè)計。隔離、催眠、睡眠剝奪、飲食操縱和灌輸恐懼是大多邪教組織慣用的“洗腦術(shù)”。他們首先會讓新成員與世隔絕,造成心理和情感上的失衡,使他們卸下防備;然后是“愛的轟炸”,讓他們一點點被說動。如果男性成員感到不自在,“組織”就派漂亮姑娘去說服他們留下。
美國心理學(xué)家史蒂夫·哈桑把這種精神控制總結(jié)為“BITE模型”,即行為控制、資訊控制、思想控制和情緒控制。比如在“同一教”,衣食住行、睡眠和閑暇時間都是被統(tǒng)一安排的,休息時總是沒完沒了地唱歌或者表演節(jié)目,根本沒時間交流和思考。
那些剛進入“同一教”的新成員,郵件會被審查,給家人打電話時,組織的人還要站在旁邊監(jiān)督。多疑的新成員則會被帶出去散步,避免疑慮傳染給其他人。
不僅如此,教徒們白天要在外面工作,為組織募款,勞累被歸咎為邪惡思想在作祟,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被視為“意義非凡”,罪惡感和特殊使命感被放大,組織不僅要控制一個人身的身體,還有他的情緒。
盡管福特接受過高等教育,但在“洗腦術(shù)”的控制下,他沒有把妹妹解救出來,自己的思想?yún)s被改造了。直到7個月后,他終于意識到,農(nóng)場、吉他、歌唱都只是掩蓋“洗腦術(shù)”的手段。
1976年,凱瑟琳的母親打電話給女兒,假裝說“同一教”的首領(lǐng)降臨到她的夢中了,她覺得自己以前的看法完全錯了。凱瑟琳高興地回到家里,卻被哥哥顧來的私家偵探摁倒在地,囚禁在親戚的莊園里。她絕食抗議,拒絕對話,砸碎葡萄酒瓶割斷左手大拇指的肌健和神經(jīng),房間里的血用一整包衛(wèi)生紙才擦干凈。
福特站在旁邊,看到了妹妹臉上的表情,“那是你在魔鬼臉上才能看到的表情——冷酷無情的微笑”。后來,凱瑟琳用醫(yī)院的公共電話打給“同一教”,逃出了醫(yī)院。她改了名字,搬到另一個州,擺脫家人的尋找。
30多年過去了,凱瑟琳依然是“同一教”成員!断茨X術(shù)》一書的作者曾在哈佛大學(xué)的一間咖啡廳里見到她,那時凱瑟琳已經(jīng)成家,并且生了兩個女兒。
但她們的父親,是“教主”在一個彌撒儀式上為凱瑟琳選定的,倆人之前從未見過面,那是個一句英文都不會說的日本人。(記者 王晶晶)